怎样阅读和鉴赏古希腊悲喜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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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已经移民希腊的朋友，也许对古希腊语的悲喜剧感兴趣，下面给大家介绍一下如何阅读和鉴赏古希腊悲喜剧：

　　最重要的别被固有的、对悲剧不准确的认识所误导。一开始别看简介，别看前言，别看任何情节简介，别看试图所有告诉你“古希腊悲剧是什么”“这部剧讲的是什么”的文字，无论是先辈哲学家还是当代学者写的。尤其别看亚里士多德的《诗学》。

　　看原文前最好不要带着对剧的内容、情节、价值取向、或古希腊悲剧／喜剧的性质的预设。没看完的文本你真的不知道这个剧到底讲的是什么。我读悲剧前以为古希腊悲剧都是严肃文学，都有悲伤的结尾，讲的是道德完善的英雄遭受不公的命运，俄狄浦斯既不想杀父也不想娶母，却在命运的捉弄下酿成悲剧。结果发现这些全是错的。

　　所以悲剧和喜剧一定要不带预设地去读，选个忠实原文的翻译（罗念生的就不错），一字一句地读，弄清楚这个故事讲的是什么。

　　如果阅读过程中，你感觉到一些令你不适的、不理解东西：我感觉某某很坏很蠢啊，为什么他能是“英雄”、是正面人物呢？这往往不是因为古希腊剧作家道德观和我们不同，讴歌愚蠢残暴邪恶。相反，大概是我们对古希腊戏剧的错误认识让我们误解了作家想表达的东西。

　　举个例子，不是读戏剧，是读荷马史诗。我读奥德赛时感觉非常uneasy，就去问教授：奥德赛这个人，又愚蠢，还残暴，他路过一个国家就去烧杀抢掠，还把这种行径拿出来炫耀，他所有这些“苦难“都是他自己的不审慎与恶念导致的，为什么他还是“英雄”啊？教授大笑：奥德修斯就是很坏的，他是英雄，是因为古希腊人对“英雄”的定义和我们不同，英雄并不是道德楷模或正面人物啊。

　　第二个tip 是把戏剧当作“戏剧”而非纯文本来阅读。想一想这一段在舞台上表现出来应该是什么样子，想像一下当一个角色说话时，其他角色站在那里，他们处于什么关系，他们会产生什么反应。注意角色何时上场下场。一个角色如果在一幕里没有台词，却没有下场，那么剧作家一定有一个让他在场上的理由。想像下他会对别的角色说的话有什么反应，这样或许更能理解作者安排的戏剧效果。

　　举个例子，Orestes 里面，Orestes 和他姐姐有长长的一段罗密欧与朱丽叶式的对话：我爱你，你要是死我也和你一起死，我们要葬在一起。

　　这时候，这时候，Orestes 的基友Pylades就在台上眼睁睁地，从头看到尾！！！

　　想像下Pylades 看着自己喜欢的少年和他姐姐互诉爱意，伸出尔康手，几次试图插话都插不进去……

　　最后他终于挤了进去：“不！你们不能一起死！你们不能抛下我，我也要跟你一起死啊Orestes”

　　画……面……太……美……

　　所以尽管这一段看似悲情戏，Orestes 和 Electra 的台词是哀叹自己将至的死亡，但只要读懂这里面人物的三角恋关系，就会发现这段实际上演出来会非常喜感的。作者是想让观众发笑，而不是让他们流泪。

　　至于背景这个真没办法，古希腊的悲剧和戏剧很多时候都是在明里暗里讨论当时的现实问题，比如Helen是个关于“无意义的远征”的剧，直指当时年西西里远征的失败；Frogs 中作者明言此剧主题是讨论前景灰暗的战争，讨论如何拯救雅典。不理解背景确实不容易理解内容。

　　不过有一件“幸事”——或说不幸之事——让理解背景并不那么困难。要知道古希腊戏剧繁荣时期实际上很短，三大悲剧家Aeschylus, Sophocles, Euripides，最年长的Aeschylus不过比最年轻的Euripides早死五十年。悲剧从Aeschylus传给Sophocles，又传到Euripides手中，逐渐从发展、丰富、完善、创新，不过就是三代人的事。等到406年雅典败给斯巴达，雅典就失去了在希腊社会的领导权。政府财政紧张，无法再对戏剧表演提供财政支持。苏格拉底生活在戏剧昌盛的年代，等到亚里士多德的时候戏剧就已经凋零了（所以说不能信亚里士多德的《诗学》，他那时候都没什么戏剧表演能看了）。现存最早的悲剧persians 讨论的是希波战争，Euripides晚期戏剧Helen讨论的是雅典和斯巴达的战争。没错，古希腊戏剧的繁荣就这么短暂。你只要弄清楚从萨拉米斯到伯罗奔尼撒这几十年雅典发生了什么就行了。然后对照着戏剧上演的年份，看当时社会形势是什么，基本就能历史背景和创作意图有个大概的把握。

　　很多时候喜剧比悲剧更需要了解背景，因为喜剧会用一些当时的梗。Aristophanes 又是个格外恶劣的人，经常会拿一些他同时代的雅典人来取笑，如果不是很了解当时的社会，有时候get 不到笑点。我的书里注释里会解释作者这回选中的victim 是谁。有几个倒霉蛋是Aristophanes最爱喷的对象，多遇上几次就熟悉了。至于像“congress women” 里有个情节，女性掌权后规定年长女性可以优先挑选男子，读过《理想国》就知道Aristophanes 在拿柏拉图开涮，这种大概只能靠积累了。

　　其实想要更好的阅读和鉴赏古希腊悲喜剧，最好去学习古希腊语。

时间：2018-11-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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